近日,我在一個暑期實踐群裡看到一則消息記錄,内容大緻是某同學說他三天之内寫了四篇“新聞”,然後已發到了指定的郵箱,這應該是某院某個支教隊宣傳負責人給該院暑期實踐負責人“彙報”成果的對話。看到這裡,我不禁産生了疑問:支教三天寫了四篇新聞稿,同學,你确定你寫的是新聞嗎?
作為一名校園“小記者”,我不敢大肆吹噓自己的新聞水準有多高,也不敢妄自地給自己戴上專業媒體人的高帽,我這裡并非是說新聞隻有沾上重大時政的邊才能“一出即發”,隻要涉及花邊轶事就能上頭條。支教作為一項頗有意義的公益事業,并不排斥新聞宣傳,新聞的标準也不會因“非時非娛”而将門檻提高。相反,公益事業更需要擴散、号召、凝聚共識和力量。
作為一名支教者,我所定義的支教即是在一段有限的時間裡做一些能對孩子們産生影響小事的同時提升自己,簡言之,幫助别人,快樂自己。支教所做的事皆以講授課程、走訪民情為主,各種所見所聞大體相同。而這些又都是我們該做的分内之事,又何必要大肆宣傳甚至誇張式渲染。生活條件的艱苦、團隊成員的默契、跟孩子在一起度過的美好歲月,這些本就是支教生活的最本真的寫照。我們寫日記、動态,分享到朋友圈,發到空間,隻是希望用一種很“當下”的方式記錄下每一個難忘的瞬間,又何須個個事件都要成新聞,點點滴滴感受都要成評論。微博要不斷地更新,動态要時時刷,這麼做并非是自然而然的習慣使然,卻偏偏要在發布之後一一艾特某某微博,而且數量越多越好,知名度越大越好。所以有團隊發了微博甚至直接艾特了輔導員的舉動,則更讓人難以理解。
新聞強調真實性、客觀性,而支教最珍貴的回憶莫過于珍藏于每個人心間的溫暖細節。真正的快樂生發自内心,即使與人分享,别人也并非能切身體會,卻又何必硬要拿出來宣傳呢?而且還要費盡心思地向新聞靠近,為了宣傳而宣傳。“上面”對我們的關切似乎更多集中在“把宣傳工作搞上去”“多挖掘你們的故事”雲雲,所以每一個支教團都在煞費苦心地搞宣傳,凡是有點“特别”的課程都成了特色課程;凡是做了一點“善事”,或者說“分外”之事就要升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再次成為宣揚的主旋律,我們一緻看齊。為了宣傳,我們開始“作假”,誇大其詞是必不可少的。于是,我們都加入了标題黨的陣營,并樂此不疲。
我支教的地方是雲南昭通市威信縣雙河苗族彜族自治鄉茨竹壩瓦廠小學,這裡的一切比我預想的要困難得很多,每天土豆加白菜成了大餐,日複一日吃了半個多月;晚上睡覺三個人擠在一張狹小的床上,也能将就;最怕下雨天,不是因為忘了帶傘,而是因為房子有很多處都在漏雨,吃生菜、拉肚子、感冒、洗涼水澡,甚至還被别人問到“你們一個月多少錢”這樣尴尬的問題,我們的到來似乎給很多人帶來了額外的麻煩和困擾。與其他那些支教隊相比,我們确實很苦,然而我們還是堅持到了最後,我們知道支教本就是這樣,我們的艱難、我們的苦,就算寫成文章,發一些圖片,你們也不會懂。屋裡漏雨,你們隻能看到那地上的一灘水,卻不知在那些個下雨的晚上,屋裡回蕩着叮咚叮咚的雨聲和那幾雙為了避免被淋到,而不斷移動蜷縮的雙腳!
我們通常會被告知,支教宣傳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公益并自覺加入志願者行列之中,而現實卻是我們總要求贊求轉發,支教似乎隻是志願者的事。學校能提供給每個支教團隊的資金有限,很多支教隊因為資金不足而被逼無奈地拉贊助,宣傳成為了最必須而又最重要的選擇,因為隻有你讓大衆看到你比其他人更苦的同時卻做了在他們眼中更有意義的大事,機會才會垂青,支教才會有必要的物質保障。但問題是,當很多人越來越變成“做志願者狀”,把志願者變成身份标簽和日後談資的重大機會,當貧困山區小學成為一個與衆不同的自拍秀場,那這樣的支教不要也罷!